流感相關死亡病例數被嚴重低估。12月7日,在2019中國家庭健康大會疾病預防控制論壇上,國家疾控中心前流行病學首席專家曾光表達了上述觀點。
資料圖片 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
他表示,受死因統計標準等影響,流感合并肺炎球菌的死亡率被“大大掩蓋”。對此,在減鹽、減重、無煙、運動健身的基礎上,他倡議老年人應主動接種流感和肺炎球菌疫苗。
流感死亡數被低估
《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19)》顯示,2018年造成中國城市居民疾病死亡前三位的疾病分別是惡性腫瘤(25.98%)、心臟病(23.29%)、腦血管病(20.51%)。
同時,農村居民數據,和2005年以來的統計數據均顯示,上述三種疾病一直是中國疾病死亡的主要病因。
相比之下,傳染病致死的比例并不高。例如,疾病死亡的城市居民中,僅有0.95%由傳染病造成。其中,全國法定傳染病疫情概況顯示,2018年流感發病數達76.5萬例,死亡數僅為153人。
曾光表示,正因如此,現在更多提倡老年人應該減鹽、減重、無煙、運動健身。也就是常說的管住嘴、邁開腿、戒煙限酒、精神愉快。
“但是不是這樣就可以了呢?老年人還需不需要接種流感疫苗呢?”曾光發出疑問。
事實上,中國的流感死亡統計可能并不足以反映問題,甚至低估了流感相關死亡數字。
今年9月發表在《柳葉刀·公共衛生》上的一篇論文也提出了相似的觀點。該研究由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余宏杰課題組,聯合中國疾控中心、中國病毒防治研究所、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等機構多位專家共同完成。
這篇文章分析了中國2010年-2011年到2014年-2015年間的流感死亡率。結果顯示,中國每年有超過8.8萬人死于流感,8成以上為60歲以上老人。這一結果遠高于官方發布的數據。
統計數字為何不一樣?
兩組統計數據間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別?據曾光介紹,如果患者同時患有流感和其他慢性病,在做死因統計時,多會歸類為慢性病等致死。
“比如一個人得了腎衰竭和流感后死亡,算什么?算腎臟病還是算流行病?”他告訴南都,按規定應統計患者的根本死亡原因,也就是腎衰竭。
中華預防醫學會副會長梁曉峰也向南都確認了流感死亡統計被低估的現象。
他告訴南都,基層醫院在檢測、診斷流感病毒時存在一定困難,“有些病毒也找不到,非要確鑿證明是哪一個病毒這不太容易”。不同的醫生對患者死因的理解也有所不同。
為上述論文撰寫專家評述的江蘇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朱鳳才教授和霍翔教授則提出,中國各地死亡報告的質量差異很大,這可能導致對部分地區死亡負擔的估計存在不足。
一個數據也值得注意。今年來,官方公布的流感發病及死亡數據較往年波動較大。例如,2019年1月報告流感死亡143人,幾乎與2018年全年持平。而今年1-10月的總流感死亡人數,甚至超過過去多年流感死亡人數的總和。
中國疾控中心主任高福曾在回答南都記者提問時將此解釋為:流感疫苗接種率低,以及醫院檢測能力的提升。“很多過去認為是普通感冒的,現在隨著檢測水平的提高,可以診斷出是流感。”他說。
流感同時合并慢性病、心臟病,會加大死亡風險
對于上述患有多種疾病而死亡的患者,流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據曾光介紹,慢性病患者感染流感后,很容易出現嚴重急性呼吸道感染。如果患者患有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住院率和死亡率都會大幅增高。有研究數據顯示,流感同時合并慢性病、心臟病等的死亡風險,可以增高20倍。
“(流感)發生以后,很多病原會乘虛而入,最典型的是肺炎鏈球菌。” 曾光稱,流感和肺炎鏈球菌疊加后,其效果不僅是“一加一等于二”,可能是“一加一大于十”。
“不管是身體多好的老年人,也容易經不住流感的打擊。”曾光強調。
對此,曾光介紹了一項與流感和肺炎鏈球菌相關的研究。研究中,若是給健康的小白鼠只接種流感病毒,十天后未出現死亡。若只接種肺炎鏈球菌,則有10%的小白鼠死亡。
但如果先接種流感病毒,再接種肺炎鏈球菌,“我們發現是百分之百死亡。”曾光表示,現有的死因統計方法,大大掩蓋了流感合并肺炎球菌的致死率。他倡議,老年人應主動接種流感和肺炎球菌疫苗。
流感病毒每年均會變異,公眾每年都應接種疫苗
無論是流感還是肺炎鏈球菌,接種疫苗都是很重要的預防方法,可顯著降低老年人的患病率和死亡率。
《中國流感疫苗預防接種技術指南(2018-2019)》顯示,每年接種流感疫苗是預防流感最有效的手段,可以顯著降低接種者罹患流感和發生嚴重并發癥的風險。
不過,以流感疫苗為例,中國的接種率并不高。
今年10月30日,國家衛健委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國家衛健委疾控局副局長賀青華曾介紹,今冬明春全國流感疫苗計劃供應約2800萬劑次,比2018-2019年流行季實際使用量翻了一番。
雖然接種數量有所增加,但2800萬劑次與中國龐大的人口數量相比仍然是九牛一毛。以往年的接種情況看,中國的流感疫苗接種率僅為2%~3%,遠低于世界水平,這就給流感爆發埋下了隱患。
而有研究認為,疫苗接種率達到60%以上,才可形成有效的群體免疫屏障。
流感疫苗單價一般在幾十元到上百元不等,雖然不貴,但如果可以免費接種,將有助提高流感疫苗接種率。許多高收入國家都會針對老年人開展疫苗接種計劃,以減少這類高風險人群的流感相關死亡率。
目前,中國僅部分地區實現了重點人群免費接種流感疫苗。上述論文則表示,北京對老年人接種疫苗的補貼,也使得該地區老年人接種率相對較高。
除了經濟上的補助外,公眾也需要提高對流感的認識。在曾光看來,公眾之所以不重視疫苗接種,一項重要原因就是不了解流感和感冒的區別。
“把感冒當成流感的比比皆是。這個在我們業內認為是最簡單的問題,對于老百姓是最大的問題。”曾光說。
值得注意的是,曾光強調,流感病毒每年都在變異,“去年接種的疫苗,今年可能就沒有作用了”。因此,每年流感季來臨前,公眾都應主動接種流感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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